跟着张老也出游 快乐老人房车万里行（十三）

老北川离绵阳不远，50多公里，路又宽又平，赶上高速公路了，是辽宁援建的，所以命名为辽宁大道。快到北川的时候，路边就有执勤民警，凡是外地车，一律让停到车场。老张的儿子在当地工作，事先已经为我们安排好，所以我们顺利通过。到了北川，有一道大门，还有警察执勤。我的车号已经事先通报，警察核对以后，开门放行。

一进大门，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。路的两侧，所有还站着的楼房都是东倒西歪，墙体破裂，所有倒塌的房屋，就像被炸药炸毁了似的，变成一堆建筑垃圾。我们下车步行，老张把车开到前边十字路口停好，又回来陪我们。路边有一块长方形的草坪，老张说，当时挖出来的遇难者的遗体，有很多已经肢体分离，难以分辨，为防止发生瘟疫，只能迅速掩埋，都集中埋在这个大坑里，埋了多少人，都是谁，没人说得清。至今还有更多的遇难者的遗体还埋在废墟之下，当时，部队的防疫车天天喷消毒水，连喷了两三个月。

附近不远的山体，大面积崩塌，地震发生的时候，巨大的山石从山上滚落，瞬间把北川中学楼房砸倒、掩埋，师生大部分遇难，现在能看到的是遍布山坡的大大小小的石块，还有就是一根仍飘扬着国旗的旗杆和一个残存的篮球架。

慢慢移动脚步，继续往前走，路两侧是**机关，同样未能幸免，县**已经夷为平地，公安局也已经支离破碎。来到税务局倒塌的大楼前，老张说，他现在开的越野车，地震前借给一个朋友，停在税务局门前，地震的时候，被砸在水泥砖头之下，他找来一台吊车，想把车吊出来，因为吊臂太短，没有成功，后来花了大价钱，硬是用人力，把车抬到了路上。车子的外壳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，但是给电瓶充上电以后，竟然还能打着火。老张舍不得这辆车，因为它经历了如此巨大的灾难，像人一样，仍顽强的生存下来，太难得了，于是老张花了八万元，把车修复，至今还开着这辆车四处奔波。被砸坏的车壳，老张还留着，作为永远的纪念。

地震的时候，老张的儿子正在北川发生堰塞湖的地方。老两口当时不知儿子怎样，心急如焚，当天傍晚就开车去北川，可是走到半途就没有路了，只好返回。地震发生以后，通讯中断，20多天没和儿子联系上，20天后，当儿子一身尘土，步行两天回到家的时候，全家人抱头痛哭。

许多地震遗址前，都有单位立的牌位，上面有本单位遇难者的照片。老张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微笑的年轻小伙说，这是他儿子的朋友，地震发生的时候，往外跑，一块崩塌的水泥正好砸断他的腰，当场死亡。他又指着一张局长的照片说，地震发生时，这位局长正在和一位女员工谈话，局长往外跑，被砸死了，女员工吓傻了，坐在椅子上没有动，活下来了。

老北川公路有一个隧洞，刚通车三年，一座大桥把北川和隧洞连在一起。如今大桥已被震垮，河流改道，从隧洞里涌出，流到断桥上，再从桥面断裂处跌下，形成一个瀑布。

县城内的路面，已经断裂，一高一低，形成一个明显的台阶。

街道两旁满目疮痍，水泥梁柱横七竖八支愣着，折断的钢筋突兀着伸向天空，破烂的沙发挂在窗外，扭曲的自行车夹在碎砖中，废墟下露出已经被砸扁的轿车，倾倒的楼房没有了外墙，可以看到一个个房间，吸顶灯已经变成了壁灯。

我轻轻地移动脚步，怕惊扰了地下的亡灵。我看到有人在砖瓦堆上立的一块小小墓碑，上面密密的排着三四个人的名字;我看到钢筋水泥的缝隙中，露出一个黑色的相框，里边一张陈旧的照片，已经难以分辨面目。

我的目光停住了。一个系在钢筋上的白布条，随风飘荡着，我费神的分辨上面的字，终于看清了，白色布条上写的是：想念你妈妈!

霎时间我的泪水充盈眼眶。那里是她曾经的家，那里是她妈妈长眠的地方，那里是她永远的悲痛。

心情沉重，步履蹒跚。我似乎听到那一刻天崩地裂恐怖骇人的巨响，我似乎看到那一刻地动山摇遮天蔽日的烟尘。一瞬间，短短的几秒钟，阴阳两隔，生离死别。生命如此脆弱，上帝如此无情。逝者已去，生者自重。珍惜生命，珍爱生活，珍惜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，让生活更有意义，更幸福、更快乐。当生命终止的那一刻，我们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遗憾，不会因为心灵折磨而痛苦。

快乐的死去，幸福的离开，这才是人生的最好归途。

老张不仅参加过老北川的救援，也参加过新北川的建设。新北川建在原属于安县的一个小镇上，由此，新北川的版图扩大了。登上宏伟壮观的廊桥，放眼望去，眼前是鳞次栉比的新楼房和羌族风格的旅游商业街。刚开街两天，所有的都是崭新的。一座纪念碑耸立在广场上，一组雕塑描绘了新北川的精神，父亲刚毅，母亲幸福，孩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老张自豪的指着一条路和喷泉说，这些都是他干的。我仔细观看路上铺的石板，上面有明显凸起的花纹，有的像盛开的菊花，有的像一丛丛兰草。我问老张，这些是不是化石?老张说，他没注意到这些花纹，是不是化石他不知道。我说，如果是化石，你这路面可够奢侈的。化石是应当装上框，挂在墙上做装饰品的。老张笑了：没想到，我给灾区贡献这么大!

我问老张，灾区房屋怎么分配?老张说，新北川的房子每平米680元，摇号分房。擂鼓镇每人30平米，每平米只缴纳40元维修基金。5.12地震前户籍在擂鼓镇的算，地震后出生和外来的不算。

新北川是山东援建的，到处可以看到北川人民感谢全国，感谢山东的标语。

老北川、新北川，一个在无情地震中被毁灭，一个在爱心沐浴中获重生。生与死，两个世界，对比强烈;悲与喜，两种感受，震撼激动。

感谢老张，感谢他给了我涤荡心灵的机会，感谢他为灾区所做的一切。

从北川回来，我心中又增加了一份对老张的敬意。